开云APP 开云官网入口开云APP 开云官网入口开云APP 开云官网入口在市文化旅游局推出2023“乐游上海·五一”文旅活动之际，上海博物馆结合中国历代书法馆、中国历代绘画馆常设展的“告别展”，在“五一”节假日期间，推出“社会大美育课堂”——“中国书法绘画艺术”大师讲座与展厅导赏，帮助听众朋友深度了解中国书画的发展史、洞悉中国书画内在的审美精神、真正读懂中国书画，感受中式美学的艺术魅力。

　　张长虹，男，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史论系主任，教授，博士生导师。中国美术学院博士，美国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访问学者。主要学术方向为中国美术史与理论研究，著述包括：《我用我法：石涛艺术与社会接受研究》《品鉴与经营：明末清初徽商艺术赞助研究》《中国古代书法理论评注·清代卷》等，在海内外期刊发表学术论文、书评等50余篇。先后主持国家级科研项目2项、省部级科研项目3项。学术成果获奖包括：第六届上海市历史学会奖（2009）、第十一届、十三届上海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（2012，2016）、第十二届全国美展暨第二届“中国美术奖·理论评论奖”（2014）等。

　　在5月2日下午的展厅导赏中，张长虹为观众介绍了中国历代书法馆、绘画馆“告别展”中的一些重要作品，引导观众欣赏与理解中国书法与绘画的精神所在。

　　大师讲座系列第二讲也于5月2日下午在上海博物馆举行，主讲人张长虹以“明清家族收藏及其终结——以《白阳、石涛书画合册》的流传为中心”为主题，以下是本次讲座的主要内容。

　　今天的讲座是以《白阳、石涛书画合册》这一套册页为中心。白阳和石涛分别是明代和清代的两位画家。这套合册没有正式出版过，收录在《中国古代书画图目》里，现藏于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，所以编号是桂1-010。

　　陈淳是现在的江苏苏州人，陈淳 (1483-1544)，长洲（今江苏苏州）人。字道复，后以字行，更字复甫，号白阳、白阳山人。明代书画家，精书法，善写意花卉。“吴门画派”领袖文徵明弟子。

　　石涛（1642-1707），广西人，明靖江王后人，幼出家，旅庵本月弟子。别号甚多，有原济、清湘老人、苦瓜和尚等。先后辗转宣城、南京、北京等地，晚年在扬州以卖画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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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张是上海博物馆正在展出的陈淳的《山茶水仙图》，是写意笔墨，不过形把握得很准。这个是展厅里石涛的《山水花卉册》，比较巧的是这张画兰草的上面有年款，“己卯”，是公元1699年。这套册页的时间，我认为和补陈淳的这个册页时间是比较接近的。画史上，从陈淳到石涛也不是接着下来的，中间还有一个人，也就是徐渭。这个图是徐渭的《墨花图卷》，大写意，用了泼墨的手法，形不是主动控制，而是让水墨自然的渗化，花朵也没有定型。石涛画花卉更多地是受徐渭的影响，待会我们会看到他的大写意花卉作品。

　　在这本合册的第17开有一段题跋，题跋后面贴了版刻本文字，细看内容是江德量的墓志铭。这显然不是江德量自己贴的，肯定是后来的人贴的。墓志铭是他去世以后，他的好朋友汪中写的。这里一共有五方鉴藏印，左边按照顺序是这样的：“成都李一氓”“木公辛亥以后所得”“师氏守玉、守章昆仲印”“长宜子孙”“熙载审定”。但如果按照时间顺序应为“长宜子孙”“熙载审定”“木公辛亥以后所得”“师氏守玉、守章昆仲印”“成都李一氓”。

　　白阳是册笔墨淡远，有遗世出尘之想，幅心对题，当时盖颇自矜贵。先大父生平最宝爱之，摩挲日不去手。一昔款客斋中，焚弃几半，石涛和尚为补其缺。淳甫以淡生韵，清湘以浓见奇，遂使神明顿还旧观。先大夫展阅是册时，恒为不肖兄弟言之。丙午（1786）岁，先大夫携至新安郡斋，将纪其逡（後）以示子孙，乃装裱财完，而先大夫遽谢宾客。不肖奉讳里居，载披手泽，弥用瞿然，谨补钤先大夫名印以终先志，并附识颠末，固吾家轶事，亦翰墨因缘也。泚毫邈然，追慕毋斁。乾隆丁未（1787）八月，江德量谨识。

　　我们看一下第17开，江德量的题识，我读一下，看看这段题跋说了什么内容。大致意思为这套《花卉册》笔墨淡远，而且除了花卉以外还有题诗，右边是画，左边是诗。最早是他爷爷收藏的，非常喜欢陈淳这套册页，天天拿在手里看。有一天在家里招待客人结果失火了，烧掉一半，请石涛和尚为补其缺，当时石涛晚年在扬州。淳甫就是陈淳，陈淳画的偏淡但有韵味，而石涛以浓见奇，石涛画的是大写意。陈淳的那套册页烧掉一半，又请石涛补齐，他认为又是完整的，但实际上已经是两个人的作品了。“先大夫”就是江德量的父亲叫江恂。江恂每次展阅这套册页的时候都和他弟弟一起，他有个弟弟叫江德地。江恂是徽州知府，他去任职的时候把这套册页带着，准备把这套册页好好地装裱，然后写上这套册页的来历并传给自己的后人。结果刚刚装裱完成还没来得及写，江恂就去世了。他父亲去世以后，江德量要守孝，所以翻阅他父亲留下来大量的收藏品，尤其是这套册页。就是把他父亲想做来不及做的事给做了，包括盖印等。并感慨说我们这个家族的一段轶事，也属于翰墨因缘。乾隆丁未八月，江德量谨识。江德量生卒年是1752—1793年，属于英年早逝，只活了42岁。

　　君讳德量，字量殊，江都人。曾祖澂、祖世栋，并不仕。父恂，拔贡生，终徽州知府，以才略称于时。君生有异禀，徽州故好金石之文，多所搜辑，君幼即世其学。徽州顾而曰：“吾有此子，即此物之在江氏得更多数十年矣。”君始壮，以进士高第，授编修。踰六年，为顺天乡试同考官，以父忧归服阕。迁江西道监察御史，转掌道御史。君性浑融，与人交不见圭角，久近，无所忤。然素履简靖，未尝求请于人，不妄取与（予）。

　　通过《大清故奉直大夫掌江西道监察御史江君墓志铭》，我们可以了解江德量的生平。这是他的好朋友，扬州学者汪中写的。江德量爷爷叫江世栋，这套册页是他爷爷收藏的，江世栋其实是一个商人。江德量父亲叫江恂，后来做到了徽州知府。因为江恂收集了大量的金石书画，而江德量自小就耳濡目染。他父亲看他对这些有兴趣就很高兴，既然有兴趣，这些藏品在家族里就可以多藏数十年。江德量成年之后考中了进士，他是乾隆四十五年的榜眼，就是第二名。在他做编修的时候，父亲江恂去世了。江德量人品很好，性格也很好，跟人交往从来不发生矛盾，即便跟他认识很久，也从来没见他生气过。他对自己的要求也非常严格。

　　公余键户，以文籍自娱，以是负清望，庶官中一监顺天府（试）。久之，丁母忧解官。君临事敏绝，人有所咨，立口立断，洞见始终。后虽百变，莫能外越。幼从徽州在官，熟知吏治。居朝多识旧闻，博通掌故，而深湛谨密，未始以才气加人。既以久资，当出为道府，益究心世务，刑狱、河渠、漕运、灾振，损益古今之宜。

　　分端讲习，以备施用。久于其道者，咸拱手谢不及。乾隆五十有八年，君将补官，北行感疾，十月辛丑殁，年四十有二。呜呼，以君器识，干涉清塗，而天年夙陨，嘉猷猛志，淹郁无传，门户遽衰，妻孥漂泊。有识者所为悼生才之难，而为世用惜也。君取张氏，道州知州元和某女。子会，女二，（长）适徐某，次字吴。

　　汪中《江君墓志铭》。我给大家释读下，江德量平时都不出门，就在家里读书。后来他因母亲去世了回乡守孝，他的见识非常广博，做官方面很得志，本来可以再升一级官的，但是在北行的过程中，路上感染疾病去世了，终年42岁。以江德量的才能本来是可以做出更多的贡献，但是可惜英年早逝。他去世之后，他的家人生活也不是太好。大家都感慨说培养一个人才不容易，这么轻易地就去世了，非常可惜。江德量的妻子姓张。大女儿嫁给了徐某，第二个女儿许配给吴氏，但还没来得及成婚。

　　江德量其实是一个很有名的学者，所以我们在清代的文献里可以找到很多关于他的介绍，比如江藩《汉学师承记》卷七。此外清代李斗《扬州画舫录》卷十二，对他也有记载。江德量有没有隶书留下来？有，但很少。我们可以看一下，这是藏于上海博物馆的隋代《常丑奴墓志》。看一下后面有很多收藏的信息，第一条就是“乾隆戊申（1788年）十月从汪氏购得，德量记”。这就是江德量的隶书，写的还是不错的，可以说得汉法。明末清初，很多人写隶书都是用楷书的方法写隶书，实际上不纯正。比如傅山和王铎的隶书一看就知道，包括文徵明等人也是这样写。后面这个题跋是翁方纲的，江德量和翁方纲的关系不错，经常会找他题跋。

　　苏州人许初和陈淳活动于同一个时期。嘉靖戊午，许初题：白阳墨花十有二种，皆神品也。“嘉靖戊午”是年款，公元1558年。虽然陈淳的那套册页没有落年款，但是从“嘉靖戊午”也能判断，册页基本是1558年或者早于1558年所创作的。

　　从这张册页开始是石涛补的。因为陈淳的那一套被烧掉了一半，江世栋就请当时在扬州的石涛补画和补题，这是其中的一张墨竹，大写意泼墨技法，画的是湘妃竹。这里有两个方印：一氓读画、熙载审定。这张册页是芭蕉，也是用的泼墨大写意的手法，在墨色半干的时候去画它的叶茎，墨色渗化到一起了。石涛的大写意更多是受徐渭大写意花卉的影响，他早年的时候题画专门讲过，写意花卉方面学徐渭更多一些。

　　江世栋为什么请石涛补陈淳的册页？因为他们两个人在书画的交易方面非常频繁，交往也比较频繁。江世栋向石涛买了很多画，江世栋生年是可以考证出来的，他实际上比石涛小了十六七岁，但是石涛对他的态度是很尊重的。江世栋曾帮石涛卖过很多画，相当于中介性质。江世栋本人也热爱书法，石涛送了他一个帖，我认为就是北宋《淳化阁帖》，石涛自己也临过，1696年临《淳化阁帖》，这是一个长卷，石涛花了很大的功夫。他晚年在扬州，在书法上还花这么多的功夫。

　　《扬州画舫录》说江恂：“工诗画，收藏金石书画，甲于江南。”他真的通绘画，且有作品流传，就是《花卉册》，在江西省博物馆。《花卉册》有两套，都是水墨花卉，时间相差仅有几个月，风格非常接近，而且混到一起。有一套12开，有一套10开。这上面的题字可以看到也有一些家族的信息，而且上面盖的印章很多，有别号，以前不知道的别号，从这些印章中就可以知道了。

　　这是江恂册页里的另外一张《萱草蛱蝶》。“萱草”是给女性长者祝寿的，也就是献给他母亲的。“九十之母而不能归养，忘忧疗愁之谓何？摹绘此花，益用汗泚。长至日接家书后作。”刚才说了这套册页作于乾隆戊戌末至己亥初，其母时年90岁，则其生年应在康熙二十七年（1688）或康熙二十八年（1689）间。她比江世栋小30岁，也可能是江世栋最小的夫人。

　　这张是江恂的《扁豆螳螂》。“曩尝秋获雁落山庄。杖策田家，每睹斯景。一行作吏，倏尔廿年，追忆故园，漫为临写湖村风物，怅怅余怀矣。”此处提到的“雁落山庄”，是江家在安徽天长的住宅。江恂《蔗畦诗稿》卷一有《雁落山展先子墓》，知江世栋去世后葬于雁落山。

　　江恂《花卉册》后有翁方纲的题跋。“秋史（江德量）持来写生二册，是蔗畦先生出新意为之者，漫系小诗。北平翁方纲。极思与先生品隶也，闻有《刘熊碑》摹本，寤寐以之。《刘熊》视《夏承》何如？”大概意思是，我非常想和先生一块观赏隶书，听说江恂收到了汉代《刘熊碑》的摹本，所以问他《刘熊碑》的风格怎么样。这张就是《汉酸枣令刘熊碑》，清中期拓本被发现之后曾经引起轰动，所以翁方纲专门提到这个。赵之谦甚至专门勾勒了双钩本，因为拓本太珍贵了，不是每个人都能搞得到的，所以有的人就想办法搞双钩本，就是根据残留的文字画出形。赵之谦还专门写了一段很长的跋，说原碑早就没有了，毁掉了，拓本文字是不完整的。赵之谦自己也临仿了《汉酸枣令刘熊碑》，这张是上博书法馆里展示的。我们有了这个背景再去看这张赵之谦作品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。

　　面对家族三代递藏的这套册页，江德量感慨系之，以长篇题跋记载了这段贯穿三世的翰墨因缘。江世栋、江恂、江德量，第一代商人，第二代官员、第三代学者，江德量也做了官，但不是很高，主要还是在学术方面比较突出。无论身份如何变化，《白阳石涛书画合册》这样的鉴藏例子表明，至少到江德量这一代，这三代人都还守着《白阳石涛书画合册》这个册页，艺术藏品在家族内部承传世守，未曾外流。但是江德量英年早逝，42岁去世，在他去世之后呢？从此开右侧鉴藏印，可以得知后续流经哪些藏家之手。自上而下顺序是这样：“李一氓五十後所得”“手澤”“江氏子孫世守”“師守玉印”“李國松臧”“熙載審定”“子子孫孫永以爲寶”，但这个顺序可能是不对的。

　　再看一下这套册页在近代的流传经历。《白阳石涛书画合册》是乙卯年。还有吴昌硕的一首题诗，时为“丙辰元宵”，也就是1916年。李国松他是1915年得到这套册页，1916年让吴昌硕题了一首诗。李国松字健甫，号木公，盘斋，安徽合肥人，他是李鸿章之弟李鹤章孙，云贵总督李经羲长子。李国松在清朝灭亡进入民国以后住在上海的租界，收藏了很多书画和古籍，之后又迁移到天津的租界，因为家道中落，他的书画和古籍都慢慢地散落出去了。

　　把这些鉴藏印和题跋看完之后，我们可以梳理出《白阳石涛书画合册》的流传顺序。最早是江世栋，江世栋先收藏了这套册页，之后家里失火，又请石涛帮他补齐。然后传给儿子江恂，江恂再传给儿子江德量。江德量去世之后，这套册页流出，为黄锡禧所获，他请他的老师吴熙载在上面题字。中间有一个环节不知道，中间肯定还有人，但是不确定是谁，再下面就是李国松。李国松之后是师守玉，另一个是师守章，师守玉是民国时期沈阳那边的，他曾经在教育部门任过职，也收藏了不少作品。我发现好几件都是从李国松那里买的，也就是说李国松后来的藏品散出，有一部分卖给的师守玉。再之后是李一氓，李一氓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，他1990年才去世。这套作品，据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收藏记录，是1964年收归博物馆的，可能就是从李一氓那里收购的。

　　江世栋是徽商出身。徽商是明代中期以后崛起的，最先崛起的是晋商，无论是晋商还是徽商的崛起，都跟卖盐有关。在山西边防住了很多军队，防止蒙古人入侵。住的人太多，粮食供应不上，后来就号召说只要运粮到边关就可以获得行盐许可证，可以凭借这个领取官盐，在划定的范围去卖，所以这些人卖盐挣了很多钱。徽商崛起之后，家里钱多之后就开始搞收藏，买东西。光有钱还不行，还得有一些书画和古玩，附庸风雅。当然，富裕有钱之后，很多外地的书画和古玩就流过来了。

　　这些徽商所收藏的艺术品，除了一部分专门的艺术品商人意在谋利之外。有一部分是买进卖出，转手谋利。多数徽州藏家的一个显著特点，这就是大家族内，由子孙后代承传下去，这个是“世守”。家族“世守”的现实好处是什么，可以保证一批艺术收藏品在一个家族之内比较稳定地长期流传，有利于艺术品的保护和利用。在这个家族传承下去，他会很珍惜，因为是祖上传下来的。比如歙县溪南吴氏家族等。

　　这是我2010年出版的一本书，名为《品鉴与经营：明末清初徽商艺术赞助研究》，其中提到过这个问题。家族既是“世守”现象的基本出发点和主要承载体，同时也将两者有机联系在一起，有时甚至是“一荣俱荣，一损俱损”。由家族承传“世守”而积累起来的大量艺术藏品，在某些特别情况下，会突然丧失或逐渐流失，比如战乱和家族败落等因素。

　　汪中的《江德量墓志铭》中也提到：江德量“生有异禀，徽州（按：指其父江恂）故好金石之文，多所搜辑，君幼即世其学。徽州顾而曰：’吾有此子，即此物之在江氏得更多数十年矣。’”作为一位收藏家，江恂因为其子江德量有和他一样的爱好而非常高兴，说有这样的儿子足以保证这些藏品，在可以多保存几十年。说明江恂在其生前已经在考虑“甲于江南”的书画金石等收藏品的下落问题了。同时，这也是家族递藏中所不得不面对的难题之一，就是在你的晚年怎么处理大量的艺术收藏品。

　　《白阳石涛书画合册》这套特别的明清人书画合册，为我们揭示三代承传的家族递藏历史提供了可能。以商贸起家，江世栋在经商之余，成功培养儿子江恂进入仕途，在艺术藏品承传的同时，也使自己的藏品由半商品化的买卖关系转化为真正的文房清玩，即完成了艺术藏品由“好事者”之手到“鉴赏家”之手的转换。我们回忆一下江世栋跟石涛的关系，就是赤裸裸的买卖关系，石涛说十二幅屏要卖24两，当时只是商品关系。但是到他儿子江恂作为文化官员，他自己也能画，实际上藏品性质已经转换。江恂之子江德量，也因为科举成功进入仕途，并有艺术爱好，他也是一个隶书高手，所以江恂为家族艺术藏品后继有人而欣慰。但是没有想到江德量英年早逝，42岁就去世，其子江会并无过人之能，所以这批“甲于江南”的艺术收藏品，最终结果只能是逐渐流散。

　　从社会流动理论来说，向上或向下流动有时会使家庭分崩离析，而家庭一般是倾向于维持现状，避免代际变动，尤其是避免向下社会流动的，这个是可以理解的，因为家族一般是经不住折腾的。像鲁迅因为家庭变故，直接影响了他一生的思想，从社会中层掉到下层，他感受特别深。江德量去世之后，这个家族也败落。这种向下的社会流动，通常会遭到前属群体的严厉制裁。在本文的案例中，江德量过早去世，首先导致家庭的分崩离析，并由此必然带来向下的社会流动。正如汪中在所撰《江德量墓志铭》中所记载，江德量“天年夙陨，嘉猷猛志，淹郁无传，门户遽衰，妻孥漂泊。”在江德量未能大展才能而谢世之后，江家从此衰败，妻子、孩子漂泊无定。可以想象，的收藏，也等于就此走向终结。所以他的藏品就逐渐流出，《白阳石涛书画合册》下一任收藏者应该就是黄锡禧。

　　在没有相应社会制度保障的前提下，家族承传式的艺术收藏“世守”的模式，在现实的天灾、人祸、兵燹等意外的打击面前，其承受力是非常有限的，结果很难预料。可以说，直到今天，这个问题仍没有完全解决，这也是明清家族收藏现象所留给我们的思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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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原标题：《大师导览｜张长虹：明清家族收藏及其终结——以《白阳、石涛书画合册》的流传为中心讲座与书画展厅导赏回顾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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